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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夏日里，杭州的清暑地，除了防空洞，還有山中的那些岩洞。杭州的這些岩洞，雖有些與桂林的溶洞性質一樣，卻遠沒有那麼奇幻迷離的景緻。它們有的，是另外一些腔調，一些故事。

　　最生活 金鼓洞

　　“昔人伐石其間，聞金鼓下乃止”，棲霞嶺上的金鼓洞就是這樣誕生的。

　　從黃龍洞前的緣字小廣場靠右側上山，沿石階行十餘分鐘，竹林之中隱著金鼓洞和金果泉。洞前開闊，像一個天然的小廣場，而洞在崖下。洞內現在仍供有香火，似乎還有人專門照看。主人不在，旁邊有燒火做飯的痕跡，土?、鐵鍋在石壁下，簡陋如隱士、如乞丐。棲霞嶺多凝灰岩，這種堅硬的岩石崖下，可以遮風擋雨，成了庇護所。

　　洞右側有金鼓泉，用紅色年代的字跡和腔調寫著“為民飲水”，放著汲水的瓢、盆。慢悠悠來此取水的鄭亦軒打了兩壺水，又慢悠悠下山，“吃了幾十年泉水，習慣了，像用慣了的老家當一樣，捨不得扔。上山下山，就這樣活了大半輩子了。”

　　最文化 紫雲洞

　　從金鼓洞往東南繞行，經棲霞古道的清幽竹徑，進得一個茶座小院，即已清涼。有一個小店，幾位老人在打牌，對來客並不在意。迎面石壁中有一個三角形的天然石洞，裡面供奉著南海觀世音菩薩。但它不是紫雲洞，下邊那個更大的才是哦。

　　最質朴 如意洞

　　如意洞在紫雲洞之南，說是一個山洞，卻小如巢穴。這裡也有一個小廟，供奉的大約是西方三聖。洞兩邊各掛著一個醒目的白底紅字告示牌，左側牌子上說明這裡曾經有一位虔誠的老婆婆打理了38年，不過她於2008年圓寂。右側牌子說這裡的拜墊前沒有香火錢櫃，要各位香客“佛祖面前不准放錢，只要誠心拜佛，在家孝敬父母，夫妻和睦”。

　　最可惜 石屋洞

　　石屋洞在一個庭院中，旁邊是一個叫���桂魄流光”的茶館，也是因為這一帶的桂花而名。因為洞口清涼，茶客們就擺了桌子，用杭州話在此喝茶談天。

洞內有大小不等的五百羅漢石雕，但他們都是當代重塑的，石屋洞的可惜，即在於此。

　　最低調 香山洞

　　低調的香山洞甚至找不到一張圖……遺憾

一般游人是找不到棲霞嶺上的香山洞的，因為洞所在的地方早已變成了棲霞山莊。香山洞十分小，但山不在高，有仙則名，香山洞因有抗日將領續範亭的題刻，還被列為文保單位。

　　最風情 煙霞洞

　　棲霞山莊的服務員也都知道這個山洞，會告訴你這個山洞是可以對外開放的。穿過山莊大堂，走過堆滿雜物的樓梯到達後院，往右一條狹窄的通道里，即是這個低調的山洞加文保點。山洞上方的“香山洞”三個字已經模糊，圓形拱門的兩邊各有一扇圓形的“窗戶”，拱門的左邊掛著一塊杭州市園文局的小方牌，上面寫著“杭州市文物保護點——續範亭題刻”。

　　整個香山洞只有10多個平方米，洞里陰暗潮濕，散髮著一股霉味。但在石洞左邊的石壁上，依然能看到幾個清晰且遒勁的大字——“盡此一報”，落款人是“續範亭”。

　　1936年，愛國將領續範亭將軍在南京中山陵剖腹自殺，以死要求國民政府抗戰，遇救未死。後來，他在杭州棲霞嶺香山寺養傷，11月上旬離開杭州前往西安。離杭前，題書“盡此一報”四字，請人鐫刻於香山洞內的崖壁上。

　　香山寺早已不存，現在這裡仍很安靜，當年應該更靜，或許將軍也是看中了這一點吧。

　　最風情 煙霞洞

　　南高峰煙霞嶺，這裡山間曾經少有人家，瀰漫煙嵐霧靄，“煙霞此處多”，因此有煙霞嶺、煙霞洞之名。

　　煙霞洞深不過30米，由外向里逐漸收縮，至洞底高僅1米許，舉手可摸到洞頂。但實際上它可能是很深的，只是後來不知何時，尾部被塞，鐘毓龍的《說杭州》還記載，從前有人“持火入，雲進數里，未盡其底也。”

　　曾經煙霞洞也是視野遼闊，可遠眺西湖。上世紀三十年代的巴金，常披著雨衣登山，過煙霞洞，上煙雨樓，站在窗前望湖上，“煙雨迷茫，有一種說不出的美”。 

　　煙霞洞沒有典型的溶洞內鐘乳石、石筍之類的奇景，而是以利用天然岩穴刻成的石窟造像取勝，因此還成了全國重點文保。它彙集了五代、宋代、清代和1979年四個時期的造像，其中以洞口兩旁刻於宋初的觀音和大勢至菩薩最為精美。大勢至菩薩低頭俯視、雙手交叉下垂，莊嚴而慈悲；觀音則真摯而溫雅，肩上所披薄襞衣，自然流暢，表現出軀體隱約可見的曲線。 

　　不過，煙霞洞最風情的一段往事，卻還是胡適與曹誠英的戀情。這裡地僻景秀，是戀人幽會的佳境，也似乎成為他們心靈受創、抑或逃避社會的療傷之地。 

　　胡適在與髮妻江冬秀的婚禮上，見到了嫂子的妹妹曹誠英，以表妹相稱，念念不忘。但此後曹誠英也和胡適一樣，有了包辦的舊式婚姻。已經接受了“五四”思想的曹誠英於1922年底與丈夫離婚，繼續在杭州女師讀書，此時她才20歲。

 　　得知曹誠英在杭州獨居，1923年4月底，胡適便以養病為由從北京來到杭州。煙霞洞旁有清修寺，胡適租下了東邊的齋房，隔幾天，曹誠英也搬了進來。錶面上是曹誠英幫胡適照料日常生活，胡適幫曹誠英補習功課，實際上他倆生生地發生了情愛。 

　　這排齋舍共有三個房間，胡適住最東頭一間，曹誠英住中間一間，因為胡適住的東間朝走廊無門，因此他需經曹誠英的房間才能出入走廊，晚上關起門來，其實他倆是同居一室。

　　於是二人同在這幽靜的寺院里，盡情享受著愛情的幸福。他倆每日寄情於煙霞，或一同讀書，或臨盤對弈，或閑坐品茗，或漫游於湖光山色之中，過了三個月的“神仙生活”。 

　　好時光總有盡頭。1923年10月3日，是胡適與曹誠英分手的前夕，曹誠英不得不回杭州女師讀書，而胡適也要回上海辦事，“蜜也似的相愛”的時光即將結束。一提及離別，他們“便偎著臉哭了”。 

　　回到家中，妻子江冬秀手持剪刀逼問胡適，胡適承認了自己與曹誠英的戀情，胡適向江冬秀提出了離婚，不料江冬秀悍然舉起剪刀說，“離婚可以，我先把兩個孩子殺掉，我同你生的孩子不要了，然後我再自殺。”嚇得胡適面如土色。面對江冬秀一次次地以殺子、自殺相挾，胡適退卻了。　 

　　在一首《江城子》中，胡適凄慘地寫道，“幾度半山迴首望，天那角，一孤星”。     

　　曹誠英後來結識了四川曾某，雙方感覺頗好，直到談婚論嫁，不料江冬秀聞訊，竟然托人找到曾某告狀，說曹在杭州讀書時行為“放蕩”，以致男方取消了婚約。曹誠英從此心灰意冷，終身未嫁。 

　　1949年，胡適去了臺灣，曹誠英留在大陸。到1973年，曹誠英得知自己患了絕症，來到詩人汪靜之家裡，將一大包與胡適來往的信件托付於汪靜之，說“如我死，請把它們燒掉。”這段刻骨銘心的相思，她珍藏了一輩子，死後也要隨她帶去天堂。

 　　煙霞洞旁的寺廟，新中國成立後已無存，那齋房早已倒塌，現改建為茶室。只是正值裝修施工期間，不得入內。斯人已逝，滿山的桂花仍在。